天一暗，曹夢文眼睛沈重，先還強撐著，漸漸的躺著就睡了過去。

馬車外的風微微吹起簾子，小三在官道上並排行著，見曹夢文躺著，問：“曹大哥睡了？”

“睡了，喝酒有一些醉了。”王洛依說著手從曹夢文脖子上把荷包拉了出來，返過背面見上面金色的絲線繡著一個名字趙雨繡三字。

王洛依如此聰明的女人自然已經了解曹夢文沒什麽和別人接觸的機會，更何況是他嫂子的東西自然只能是他嫂子的名字。

突然手指指甲扣在了荷包的蓮花口，只需要一絲力氣這個荷包就能打開，裏面裝的祈運的和尚的珠子還是道士的符紙？心裏猜測，到底還是沒打開，小心的放回曹夢文胸口 思緒飄走。

“曹大哥今兒個有一些累了，嫂子恐怕也在家等著急了。”

王洛依見小三說起曹夢文的嫂子來，就追問：“嫂子可還好相處？”

小三看看曹夢文，低語：“還行，但我娘說嫂子出生大家，規矩少不了，自從曹大叔走後我們就少去了。

“規矩多嗎？”王洛依好奇。

“不清楚，嫂子其實也平易近人，只是曹大哥自從嫂子來後規矩就多了，也不趕小雞了。”小三說完就低低笑了起來。

“我聽夢文說過。”

“是啊！自從曹大哥被嫂子管了後，說話也少了，說話都子來子去。”

王洛依忍不住輕笑，低頭瞟了一眼，說：“倒是見過一面，說話厲害的很，道理信手拈來。”

“嫂子一個人持家，要不是賠了寡婦糧食，恐怕曹大哥還在家讀書。”

王洛依一聽寡婦，著急忙慌的問：“什麽寡婦。”

小三捂了一下自己的嘴，對王洛依“嘻嘻”一笑：“倒不是曹大哥，是那個寡婦。”

王洛依探出頭，好奇的追問：“怎麽回事？你說說。”

“這不好吧！曹大哥會殺了我的。”

王洛依臉上故做哀愁，自說自話：“沒想到小三你也有了自己的心思。”

小三忙解釋，說出來的話就有一些結結巴巴：“嫂子我可沒，大哥已經說了，讓我管曹大哥的家，還要讀書。”

“既然要當曹家的家那你是不是要聽我的？”

“話雖沒錯，但還是大老爺，大老爺我怕的厲害，聽我爹說大老爺能徒手殺一頭猛虎。”

“這麽厲害？”

小三說話的聲音提了一些，說：“我爹也厲害，狼群被他一嗓子能吼死一半。”

“可是夢文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怕是沒繼承……。”

“曹大哥腰裏有一柄匕首，登山鷹您知道吧！那是曹大哥和我大哥帶王落汗把他們趕跑的，聽我大哥說曹大哥和他們狠鬥了很久。”

王洛依撚了撚曹夢文的手臂，心裏暗想：“這麽瘦小的胳膊怎麽打。”

“曹大哥和那個寡婦到底是怎麽回事誰也不知道，但最後那個寡婦卻把糧食都從向嫂子要光了，嫂子也什麽都沒說。”

曹遐在前面說：“到縣城了，把曹老爺叫起來，武老爺在等著呢。”

王洛依輕推了曹夢文頭一下，他便睜開眼，眼睛盯著她看個不停。

“你睡醒了？”

“恩，我聽到說武問銘來了，在哪裏？”

曹遐在外面說：“就在城門口，看樣子是等您的。”

曹夢文突然在王洛依面前立起身子，掀開簾子從馬車上跳到了地上，看到前面的武問銘，大笑：“我做成了第一筆生意。”

“曹兄弟我有話和你說，等了你半天，你嫂子說你去了大王村，我就在城門這裏等你了。”

曹夢文一改剛才的嬉皮笑臉，走上前追問：“有要事？”

“要事，是大老爺在找你，我們出了個主意，但大老爺想讓你去參謀參謀。”

“可是縣衙的欠款？”

“正是，正是。快一些走。”武問銘拉著曹夢文就要上城門口停的馬車。

曹夢文站在馬車上對小三喊：“小心送洛依回去。”

“知道了，曹大哥你安心了。”

曹夢文鉆進馬車，不舒服伸了伸腰，把簾子掀開，等武問銘坐進來，他問：“可是什麽主意讓我考慮考慮。”

“大老爺讓富戶帶百姓交稅。”武問銘說完後就沈默了。

“如何分？”

武問銘瞪大眼睛，笑道：“曹老弟對此也是熟門熟路？大戶六剩下的是縣衙的。”

曹夢文仰起頭，問武問銘：“問銘大哥你說我該如何說？”

“同意大老爺的計劃，不然大老爺一定是要人頭搬家。我們沒人願意大老爺如此結果。”

曹夢文“嗯”的一聲應了，朱莊延的確算得上一個好官，雖平路縣只是一個小城能治理的井井有條已然是了不起。

“我知道了，這畢竟是沒辦法的辦法，而且縣城裏的富戶沒一個不願意如此做的，大老爺也能繼續在平路縣城治理下去，百姓安居樂業是最重要的。”

武問銘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笑道：“好，曹兄弟你能看破就好，雖大老爺做了一件別的縣太爺都做的事，但他還是個好老爺。”

曹夢文腦子裏一直在想著朱莊延，他決定用這麽主意是不是已經打算混跡在大清朝的官場了？

要在大清朝的官場混沒一個人能清，清了還怎麽穿上官袍？身上沒個勾的掛的穿上一溜就下去了。

“你在想什麽？”

曹夢文沒和武問銘說起自己心中所想，而是說起了在丁山村遇到的失蹤兒童。

“這件事兄弟還是不要管，花樓那個地方不是我們能觸及的。”

武問銘如此說曹夢文不意外，只說：“是巡撫的兒子呀！”

“這樣賺錢快的很，我聽我哥說花樓一個月一千兩銀子，山西甚至北京都有花樓，只是名字不一樣，銀子多的能賣下太原城。”

“曹兄弟你擔憂什麽？是為了那個孩子？要不哥哥去給他把樓封一天？”

曹夢文眼睛一亮隨即又暗淡了下來，低語：“那只會連累問銘大哥。”

“說什麽連累不連累，雖是巡撫的公子但封他一天誰也不敢也不能說什麽。”

曹夢文擺擺手拒絕了，只說：“沒必要，我做好自己的生意就是了。”

馬車一路趕到縣衙，武問銘把曹夢文交給管家後，由管家帶進縣衙後院，推開小門，曹夢文見朱莊延坐在亭子裏趕忙走上前，朱少華見曹夢文要行禮，趕忙走上前攙扶住，說：“你這是幹什麽？”

“替百姓謝大老爺。”曹夢文沒跪下，只是半蹲了一下就被扶了起來。

“你是故意說這些話來羞我的嗎？來的路上武問銘都和你說了？”朱莊延說著扶著曹夢文坐下，親自倒上了茶。

“說了，說了。大老爺我……。”

朱莊延阻止曹夢文繼續說下去，說：“無人你就叫我莊延好了。”

“莊延大哥，我各人願意出二萬，以後更是分文不要。”

朱莊延楞了楞神，依然越來越頭，對曹夢文說：“兵刃既接，棄甲曳兵而走。或百步而後止，或五十步而後止。以五十步笑百步，則何如？”

“大事可成豈能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

“這……。”

“莊延大哥我只說這二萬兩我分文不要，就如此決定了，但富戶的錢也不能給他們。”

朱莊延神情一楞，問：“那他們能依，我這個縣令雖暫時把他們壓住了，但卻不能讓他們折服。”

“莊延大哥我有辦法，讓他們打破了牙往肚子裏咽。”

朱莊延自然知道這辦法見不得光，低語：“該如何？”

“巡撫的兒子，沒有人敢對他怎麽樣？我們也許該利用一下。”

朱莊延面露猶疑，但問的卻是了另一件事：“你怎麽對巡撫的兒子感興趣了？”

“花樓。”

“花樓？那是巡撫公子的產業。”

曹夢文笑道：“今兒個見了一起失蹤的案子，聽小三說是花樓搞的事。”

朱莊延臉色不好，曹夢文卻也沒什麽顧忌繼續說：“簡直是喪盡天良。”

“你想如何。”

“票號。”

朱莊延還要問，曹夢文搖了搖頭，他也就不問了。

“莊延大哥你覺得如何，這件事雖不能讓巡撫的公子有什麽事，但我們卻可以收割一批酒菜，到時候縣衙的欠款就能還上了。”

“富商？”

“正是。”曹夢文說完盯著朱莊延，點點頭，不再說話了。

“由你，只有別讓這些富戶得了好處就行。”朱莊延說這些話幾乎是惡狠狠的說出來的，他恨的腮幫子也鼓的通紅。

朱莊延從這一刻就變了，他不再是那個聖人門下的讀書人，而是大清朝廷裏的一個官員，一個縣令。

曹夢文從縣衙裏出來，手裏拿著一份富戶的名單，他就要靠這天這地這人給他去南方闖一下。

小三等在墻根下，見曹夢文出來，小跑過來著急忙慌的指著家的方向說：“嫂子，嫂子，她……。”

“我嫂子怎麽了？說啊！”

小三被曹夢文一喊，更說不出話來了，結結巴巴：“嫂，嫂子，昏倒了。”

曹夢文撒開歡的往家裏跑，突然停住腳步，沖小三喊：“請徐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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